第九章 过风凌渡
新三国战记 | 作者:水梦花殇 | 更新时间:2016-01-12 08:03:27
夜色如墨。
风凌渡北门,守夜的两名士卒正昏昏欲睡,忽然被一阵隐隐的嘈杂声吵醒,攀上女墙往外一看,只见打北面来了一支人马,一百人上下的样子,火把齐明,待这队人走近了些,才看清了打着的旗号正是“蔡”。
“那是……是将军的旗号!”
“真的是!将军追姓关的小子回来了,肯定是大胜……呃呃……不对啊!走时一千人,怎么,怎么就……就这点人回来?我明明记得是一千人的,其他人呢?老何,将军他……他总不会是……败了吧?”
“兄弟,你别吓我……”这名士卒突然说不下去了。
惨!
近了,更近了,映在这哥俩儿眼中的,只剩下了一个“惨”字了得。
斗大的“蔡”字旗只剩下了中间的一个字,边边角角全光了,迎风飘摆着好不寂寥。
一个个士卒耷拉着脑袋,盔歪甲斜,拄着兵器当拐杖,跑得一步三晃,好象随便一阵大点的风就能把他们吹倒。
还有几个被人搀扶着。
跑在前面的几名士卒抬着一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担架,上面躺了个人,蒙着染了血花的白布看不到面孔。
“将……将军呢?!”
两名守夜的士卒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中滋生。
难道……
“准备开城门吧。”
“千万……可别像你我想的那样,真要那样,就……老子前几天才娶的媳妇,可不想才几天就让她守寡……”
“放心吧,就算是将军真出了事,咱们风凌渡还有一千五百大军呢,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。”
两人说话时,下面那队人马已经到了城下,从队伍中一前一后走出了两匹战马,当先的那人冲着城头扯着嗓子喊道:“开门!快开城门!将军中了贼子的歼计,我们,我们……快找医者,将军他,他不行……啊!贼人就要追上来了,快开城门!”
“开门!”
“吗的,磨蹭什么呢,想老子死啊?快快开门!”
身后,一百来人骂骂咧咧,一脸的惊惶,有些人还不时的向背后的黑暗中望去,似乎黑暗中有什么恐怖的存在。
“杀!”
“杀啊!!!”
远远地,若隐若现的喊杀声传了过来。
两名守夜的士卒不由一激灵,再仔细向城下那队人看去,左边的士卒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,失声道:“我的天,居然是王大虎那魔鬼……没错了,是咱们的人,前面喊话的那个我认识,是王大虎……快开城门吧,晚了这王八蛋非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不可,你小子媳妇也得守寡……不好!有追兵!快,快,去叫醒兄弟们,开门!”
另一个士卒很可能也多少听说过王大虎的恶名,再一听有追兵,顿是一缩脖子,紧忙跟着那名士卒下了城楼来开城门。
“吱吱~哐!”
城门大开。
“王大虎,将军他人呢?”
今夜负责守城的牙将田成带着人迎了上来,和王大虎打了声招呼,左右看了看,没找到蔡彝的身影,不禁劈头问道。
“在这里。”
几名士卒抬着担架走了过来,掀开败布,下面的一张脸可不就是蔡彝。
只是,一张脸染满了鲜血和泥土,看上去分外的狼狈,胸口弱弱的起伏着,若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,一副有出气没进气的样子。
“将军!”
一声悲呼,田成更是急了,远处的喊杀声此刻也更近了,再不敢耽搁,“快!快进城!医者,快请医者!将军他……”
也顾不得迎王大虎进城了,田成急转身,匆匆地向城门跑去。
“嘿嘿!”
忽地,一声冷笑从背后传来,田成就发现对面自己手下的眸子中惊愕浮现,紧跟着身体莫名的一痛,感觉一个冰冷的硬物破开自己的后背的盔甲,既而钻进了身体,从前心又钻了出来。
一点点低下头,映入眼中的,是一截染着鲜血的戟尖,艰难地扭过头,只见一少年正擎着长戟的另一端,田成有点印象,正是刚才跟在王大虎身后的那人,只是刚才心忧蔡彝,少年又低着头,没看仔细。
这会儿终于看清了少年的面孔。
关索!
中……中计了……
田成脑子短暂的清明后,脖子一歪,瞬时没了生气。
关索长戟一震,将田成的尸体甩飞,身后的李延等一百来人如虎似狼,挥舞着刀枪向那些还在愣神、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风凌渡守军扑了过去
“杀!!!”
……
担心着蔡彝的安危,郑禹又一夜睡意全无。几名牙将陪着闲聊,说道起来都觉得主将蔡彝这次太冲动了,不应该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冒冒然地就率军追击,有道是穷寇莫追。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,这些人等消息等得愈发心焦。
心中不好的感觉愈发的强烈。
“当初就该拦下将军的……”
郑禹叹息了一声,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话,当时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蔡彝根本听不进去,之前如此,更何况是在又折了庞文之后。
忽地,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紧跟着一名牙将的叫喊声响了起来,“郑将军,不,不好了,贼人杀进城来了!”
寂静的夜晚,这牙将的声音显得尖锐而又凄厉,再加上所喊的话实在是过于骇人,几名牙将早已惊得像兔子般跳了起来。
郑禹也是大吃了一惊,一哆嗦,桌上碗里的酒水洒了出来,一阵子的失神,待缓过神来后,这才想起这里是高墙深沟的风凌渡,可不是无险可守的小城,更不是野外,虽然只有一千五百士卒守卫,可没有两三万人休想攻下来。
风凌渡附近,根本就没有这么大数目的敌军存在!
心神即定,郑禹不惊反怒,一拍桌子,喝道:“张仝,你小子睡糊涂了?胡说八道什么呢?还是做梦梦到蜀军攻过来了?”
“咣当!”
房门被人一把重重地推开,叫张仝的牙将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,摇曳的烛光下,郑禹和几名牙将吃惊的看到了一张不似人形的脸——本来张仝就长了一张驴脸,现在一看脸更长了几分。
张仝满头大汗,盔歪甲血,还带着血迹,那双眸子中正流露出无尽的恐惧,仿佛脑袋上悬着随时落下来的屠刀。
“郑……郑将军,贼人……贼人真的杀进城了!”
看到张仝这个模样,分明是刚经过了撕杀,顿是惊疑不定了起来,阴着脸,却还是有些不信,道:“胡说,哪来的贼人?又如何进得城?!”
张仝咽了口唾沫,擦了把流进眼睛的汗水,说道:“末……末将也不清楚啊!等末将知道了,敌人已经杀到了眼前,末将和为首的那人战了四合,就已不敌,好不容易才脱了身……郑将军,贼人,真的杀进城了啊!”
就这么会儿功夫,整个风凌渡突然闹腾了起来,哭爹喊娘的声音逐渐响成了一片,不多时,冲天的火光越燃越旺,火光点亮了半边天,映亮了窗户,熊熊的火光透过窗户,映在郑禹和几名牙将苍白的脸上,所有人都惊傻了。
郑禹提起兵器,刚要带人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,又有一名牙将带着十几名士卒冲了进来,只见这名牙将比张仝还狼狈几分,头盔也丢了,披头散发,一条胳膊也不见了,胡乱的用布包扎了一下,鲜血顺着衣角滴答滴答地滴在地面上,整张脸全没有一点的血色。
身后的十几人更是不堪,全无甲胄,衣裳半敞着,还有两个光着脚丫子的,分明就是从睡梦中被惊醒,连鞋都来不及穿整齐就跑到这儿来了,更别说衣甲了。好歹还没忘了提把兵器在手中。
一见郑禹,那牙将都哭了,“郑将军,贼人……贼人杀过来了,将军……将军他……被杀了啊!”
“胡说!”
郑禹猛地跳了起来,一步蹿到了这名牙将的身前,一把死死揪住了牙将的领子,叫道:“将军他昨天率军追关索去了,现在你告诉我将军在城内被杀了……史大愣,你确定你真的睡醒了?”
“是,是关索!就是关索杀……杀的将军,我……我亲眼所见……”史大愣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,瞳孔中满是恐惧,“只一合……就一合啊,我的一条胳膊就被关索砍掉了,要不是,要不是我跑得快,就,就……”
屋子里一阵沉默。
半晌,一名牙将看着郑禹,颤声道:“郑……郑将军,我们……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
蔡彝死了。
庞文也早被斩成了两半儿。
眼下,风凌渡官最大的就是郑禹了,几名牙将全等着他拿主意呢。
“看……先出去……”
郑禹满口的干涩,半晌顿足长叹一声,默默地提着兵器,几名牙将随侍左右,在十几名士卒的护卫下,行色匆匆奔赴北门而来。堪堪走到了几十米,对面火把通明,迎面遇上了一队人马,约莫一百来人,为首的人,正是今夜负责巡城的牙将,杨顺。
“郑将军……”
杨顺走到进前,神色复杂,叹息了一声后,只剩下了无力的摇头。
郑禹一愣,“杨顺,你这是?”
“郑将军,”杨顺又是连摇了摇头,道:“关索他们……他们趁乱抢了几条战船,逃走了,现在……应该到对岸了……将军他……”
“什么?!”
“他们……似乎无心恋战……等末将带人追过去,已经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……”郑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全没了,望向了黄河岸边的目光中尽是复杂,终是又一叹,道:“罢了,穷寇莫追……收拢士卒,你们先……带人,救火吧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几名牙将眸子中有些莫名,有些担忧。
“放心吧……”
知道这几人担心的是什么,郑禹转身,背影萧瑟,声音在空气中飘荡,“战报,我还如实写……该有的责任,我会全担,和尔等……无关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