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征粮

　　暴风雨过后的晴天并未能让人心情愉悦，田地里的庄稼全然被毁。

　　才长出来的庄稼就这么被毁了，村民们的心，狠狠地抽着疼。

　　“大家听好了，今年还是按照往年的惯例上缴粮食，截止日期是四月初一，大家可别误了日子，不然大人追究下来，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。”村庄戏台前，秋师爷严肃警告。

　　“这如何是好？我们留下来的粮食也只是够熬到秋收，如今庄稼已毁，即便是现在开始播种，也来不及了呀。”

　　“对呀，怎么就不能宽恕几日呢？前些年都是快到秋收的时候才缴粮的，今年怎么还提前了？”

　　“秋师爷，求求你了，你和大人说一声，宽限一些时日，我们实在是拿不出粮食啊。”

　　秋师爷冷笑，“大人宽限你们一些日子，那谁可以宽限大人一些日子？告诉你们，皇上圣旨，去年各地大丰收，今年的缴粮不许比去年要低。你们还是赶紧将家里的粮食拿出来缴了吧。”

　　看着村民们下跪求人，顾长安抬眼看了看秋师爷，倒是没吭声。

　　顾承灏担心顾长安会起身说什么，只能拉着她，不让她起身，最后看她没有开口的意思，这才放下心来。

　　谁知道，散了之后，顾长安竟然直接找了秋师爷，顾承灏不放心，只能跟着去。

　　“秋师爷。”

　　秋师爷顿住脚步，发现来人是顾长安，不耐烦地说：“赶紧回去收拾粮食吧，求情的话别说了。”

　　顾长安微微一笑：“秋师爷误会了，我自然不会来向秋师爷求情，我明白秋师爷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，怎会为难师爷？我来，是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一下秋师爷。”

　　“什么事，说吧。”不知为何，只要对上那双晶亮漆黑的双眼，秋师爷便觉得心里瘆的慌。

　　“向来都是秋收前缴粮，几年为何会在春末就要缴粮了？况且，今年可是只有咱们县提前，这个，秋师爷若是不信，可以派人查实一下此事。”

　　秋师爷不耐烦地瞪了顾长安一眼：“黄口小儿不许胡说八道。”

　　顾长安轻笑，“我是不是胡说八道，秋师爷稍稍查实便知。我也是为了秋师爷好，毕竟刚才秋师爷告知大家的是，这是皇上下来的命令。可若只有咱们这个县城春末缴粮，而且打着皇上的口号，传了出去，秋师爷以为责任在谁？”

　　秋师爷顿时惊得一身冷汗，县令爷告知他必须趁早收粮，并说这是皇上的旨意。可是，若真如顾长安所说，只是恒安县单独所为，那得利者最大的是谁？若是此事传了出去，获罪的绝非县令爷，而是他秋师爷呀！

　　秋师爷没再说什么，而是派人查实此事。

　　得到的消息，却正如顾长安所言，只有恒安县在缴粮。

　　这，便是县令爷想要从中获利！

　　秋师爷思来想去，也没能里出一个好头绪来。

　　顾长安只是一十岁的小女娃，怎会知道这么多？莫非顾家身后有什么高人指点？

　　最终，秋师爷还是找上了顾长安，“你认为这一次事情，我应该如何处理为好？”

　　陪同顾长安一起前来的顾承灏微微愣住了，秋师爷竟然向安儿寻求帮助？

　　顾长安轻笑：“我只是黄口小儿，秋师爷只怕是找错人了吧？”

　　秋师爷笑得有些尴尬，没想到顾长安竟然用他的话来堵他，心中虽然苦恼，但是也无可奈何。毕竟，这件事情事关他的生死前途的大事。

　　“姑娘你年纪虽小，但是见识长远，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可以应对的。”秋师爷掏出一锭银子，放到了顾承灏的手上，然后说，“听说姑娘身子不是很好，这点银子可以招大夫瞧瞧，将身子养好了。”

　　顾承灏怒了，想要将银子丢回去，却瞧见顾长安的眼色，也只有忍了下来。

　　“很抱歉，我帮不上什么忙。不过章县令明日便要回县城，连云村甚至是全家镇的事务也只能劳烦秋师爷，秋师爷只要找了帮手，不就可以保住前程了吗？”

　　秋师爷微微一愣，随后一想，便笑了，“姑娘果真是聪明。”

　　秋师爷离开之后，顾承灏便着急了，“安儿，你怎能拿了他的银子？”

　　“这些银子不过是当初从我们顾家手中出去的，拿回来，理所应当。”顾长安淡淡道，“九哥，拿着银子到隔壁的县城买米，能有多少便买多少回来。”

　　顾承灏愣住了，“安儿，你想要做什么？”

　　这里可是有二十两银子！好不容易得来的银子，留着防身不是更好吗？为何要全部花出去呢？

　　“听我的，找个借口，你带上五哥和七哥一起去。将周围县城的大米都收购起来，然后运到恒安县城卖。”

　　顾承灏的脑子转的迅速，瞬间明白顾长安的意思，“安儿，你的意思是，因为暴风雨的影响，咱们县城的米价肯定会升，只要我们将其他县城的大米收购，转手卖给咱们县城的米商，自然能够赚取转手费。”

　　顾长安微笑点点头，“九哥很聪明。”

　　顾承灏笑了笑，随即想到什么，笑容立即收敛，“可是，我们知道这么做，旁人自然也知道这么做，毫无胜算。”

　　“章县令下令缴粮，恒安县城上下都忙活着这件事情，以为朝廷上下都是这样，自然不会多想。所以咱们需要马上出手，这样才能抢得先机。否则，秋师爷一旦事成，县城那些米商便看穿咱们的计划，到时候便会落空了。”

　　这一场战，打的就是心理战术。

　　上一辈子，暴风雨过后，章南舍下令缴粮，恒安县的百姓都认为是皇帝下的圣旨，即便是苦不堪言，却也只能挨饿缴粮。却不想这只是章南舍自己的主意。

　　恒安县的百姓缴了粮，后期没有粮食的支撑，直至到了瘟疫来袭，遍野横尸，无人逃过这一劫。

　　这一世，她定要章南舍为此付出代价。

　　“九哥，记得到时候一定要给连云村留下几十石粮食，以备不时之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