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一章 皇帝的野心
就在裴玄景进入武院之后，顾籍的府邸正在招待一位同僚。
“伯安老弟，为兄可是对你羡慕的紧啊。眼看着天都风波渐起，你却能抽身而退，真是羡煞旁人。”顾籍笑着对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说道。
这位同僚名王云，是他的一位老友，两人当年是一科的进士。几十年环海浮沉，没想到两人最终又在吏部相遇。
不过可惜的是，自己调回来不久，对方就要离开京城，远赴南都应天府上任。
虽然说南都应天府不比天都，可是眼前这位算是升迁，还借此远离天都这个风暴中心，真的令他羡慕。
说真的，要是早知道天都是这般情况，他当初绝对不会想着调回天都这个地方。
即将上任南都鸿胪寺卿的王云摇摇头，“南都闲赋之地，如何能一展所学？”
“大司马对你可是十分赏识，你此去南都不过是一时而已，等缓上几年，必有再起之时。”顾籍安慰道。
他也并非是胡说，兵部尚书王琼可是十分欣赏对方，只是对方现在刚刚由户部尚书左迁兵部尚书暂时无法出手。
等到过些时日风头过去，这位大司马必然会对青睐有加的王云加以重用。
听得顾籍的安慰，王云也点点头，他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眼下所处的形势比自己还要尴尬。
哪虽然进天都入了吏部，可是眼下却并不被天官大人所信任，哪怕身为吏部右侍郎，却只能做一些杂事，根本没有一展所长的机会。
两人相视一眼，各自叹息。
“伯安，不知道你对武院怎么看。”顾籍主动岔开了话题。
王云眉头一皱，欲言又止，只能说了一句，“陛下雄图，远超我等臣子之想。”
或许因为自身仕途坎坷的经历，王云对于这件事情很谨慎。
对于他的谨慎顾籍也是了解，见对方不愿多说也不勉强。
顾籍又说到，“今日请你来，是有一事请求。”
王云面露疑惑之色，只听顾籍继续说道，“我有一位好友，喜爱神州异闻，而我听闻你手中曾有百晓生所曾的一册《神州异闻志》，所以想要厚颜求一副本，还望伯安成全。”
眼前的这一位，除了在儒学一脉有自成一脉的气象，被认为是一代大儒之外，更在武道修行之上有着非凡的造诣。
对方做官的时运上稍逊自己一筹，可是在武道上的天赋可谓之超乎寻常。哪怕他的心思并不放在武道上，但是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踏入宗师之境。
近十年，这位的心思全放在仕途与儒学之上，从未真的出过手，但是许多人猜测对方已经踏入二品之境。
虽然他不知道裴玄景为何想要一些奇闻杂谈，可是既然答应对方，他也便出声替对方讨要。
王云笑道，“既然顾兄开口，自然不会吝惜。”
对于百晓生所赠的那本书册，他只是当做异闻来看，并不放在身上，若非是因为是他人所赠，他甚至都不吝惜将原本赠予对方。
...
裴玄景看到了皇帝更深一层的想法。
那就是如果因为‘武经’的原因，使得入品武者的数量加剧增多，那么就意味着武者所需要的修炼资源会更多。
而眼下的大明帝国是难以支撑起如此多的武者数量，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，那么绝对会有人提起一个解决办法。
如果说现有的资源不足以支撑帝国的消耗，那么在帝国国力强盛的时候，自然会诞生一种声音——掠夺！
那么当到了那个时候，这些底层武者对于资源的需求，就会不自觉的形成一股力量，一股向外掠夺的力量。
现如今的大明帝国虽然占据神州，可是并不意味着没有敌人。
无论是西域，还是北方草原，亦或者海外，那里都不是大明的疆域，但是那里却存在着修炼的资源。
“如果真的有那一天，那么战争将不可避免。”裴玄景做出判断。
到那个时候，没有人能够阻挡这个趋势。
哪怕是文官集团也不行，他们可以打压勋贵集团，甚至可以抑制皇权。
但是当所有的武者汇聚到一起的时候，这些文官集团没有能力去阻挡，也不敢去阻拦。
甚至说，到了那一天，文官集团他们会被绑到这驾向外掠夺的战车上，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这架战车的御者之一。
“这位皇帝身边有高人啊！”裴玄景有些感叹。
他突然想到顾籍当日和自己谈话时的态度，心中有了一个猜测。
文官集团是否看出来这个计划呢？
他们是否看清楚这位皇帝的野心呢？
呵呵！
裴玄景冷笑，区区自己都能看出来，那些老谋深算的政客能够看不出来吗？
不可能。
要是他们连这个都看不出来，那么勋贵也不会被压的这么惨了。
“看来，这里面的水比自己想的还要深啊！”裴玄景在心中感叹。
次日，小吏为裴玄景带来一个人。
“庞弘见过大人。”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似模似样的对着裴玄景躬身行礼。
少年看起来有些瘦弱，不过明亮的双眼却是炯炯有神。
此时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裴玄景，似乎对裴玄景如此年轻感到意外。
裴玄景问道，“你今年多大？”
“小人今年十三岁。”少年回答道，声音清脆，吐字清晰。
一旁的小吏低声对着裴玄景说着少年的来历。
少年出身清白，原本是卫所的军户之后，可是父母相继离世，只余他一人，受小吏照顾。只是小吏也只能让他吃上一顿饱饭，眼下有了这个机会，便想给他谋个前程。
小吏也不隐瞒他和少年的父辈曾有交情，将两人的渊源说了出来。
十三岁的年龄，若是富贵人家的小孩，恐怕还在家中幸福的生活。
可是若是出身贫苦之家，就已经开始出来做工谋生计了。
他又问了一句，“怕累吗？”
少年坚定的摇摇头，“小人不怕累，小人能做许多事。”
看着对方眼中的坚强，再带着些许生怕被裴玄景拒绝的怯懦和恐慌，裴玄景心头不知不觉起了几丝怜悯之心
裴玄景看到眼前的少年，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。
若非自己幼年被师父收养，恐怕都来不及等待模拟器开启，就已经夭折了。
他叹了一口气，“也罢，就先让他留下吧！”
小吏脸上浮现喜悦，连忙让少年跪下磕头，“快谢谢编修大人收留。”
少年连忙就要下跪，却被裴玄景以无形气劲阻止。
“不用如此。”
小吏躬身对着裴玄景道，“多谢编修大人垂怜。”
裴玄景摇摇头，“不用，我也是看这孩子跟我有缘分。”
裴玄景在武院的日子过得还比较清闲，至少在这进入武院的半个多月内，他过得很舒服。
一股脑的将手上的功法在藏经阁兑换了不少功绩之后，他也同时从藏经阁中借阅出来了几部功法。
他现在正在研究的是一门上等武学《巨灵镇岳功》，算是藏经阁中除了那部绝学《先天罡气》之外最顶级的几部武学之一。
并非是裴玄景不想要借阅那部绝学，可惜的是那部绝学现在还不允许借阅，退而求其次的情况下，裴玄景就选择了这门《巨灵镇岳功》。
裴玄景现在所修炼的《四灵诀》只有第七重的功法，但是他对于接下来该如何推演已经有了眉目。
在那次的人生模拟中，《四灵诀》的推演方向已经发生改变。
他不再去可以追求四灵衍化五行的道路，反而是借鉴四象剑宗的路子，走上了以四灵衍化四象五行，然后四象以应四季五节的路途。
以春属之木，夏属之火，秋属之金，冬属之水，土旺于四季。
在土属性的根基之上，木火金水，春夏秋冬，四季五节轮转循环。
清晨，裴玄景一身玄褐色衣袍，手中持着一柄普通的长剑，站在院子中的演武场上，挥舞剑法。
剑招时而迅猛，时而迟缓，一时如春之柔和，一时又如夏之爆裂，一时如秋是萧瑟，一时如冬之严寒。
裴玄景以春之风，夏之雨，秋之霜，冬之雪象征四季轮回，感悟四季五节的变化轮转。
一旁的庞弘仔细的打扫着院落，可是眼睛却不自由的时不时看向裴玄景。
他的眼光中充满了艳羡，充满了渴望。
可是他清楚能够留在这里，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，更不会去奢求一些东西，只是本本分分的做着属于自己的工作。
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，经历过吃不饱穿不暖日子的庞弘，对于眼前的一切异常珍惜。
在这半个月中，每日都是勤奋的收拾着院落，就连裴玄景也对于他的自信十分赞赏。
裴玄景虽然一心练剑，但是少年的举动又怎么会逃过他的目光。
一套剑法练完，他收剑而立。
“过来。”他对着少年招收。
庞弘连忙放下扫帚，快步的跑了过来，“大人？”
他恭敬的侍立在裴玄景身旁不远处。
裴玄景看了看少年，突然出声问答：“学过武吗？”
少年先是点头，而后又猛烈摇头。
他一愣，问道，“你这既点头又摇头的，到底是学过还是没学过。”
少年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，“爹爹还在的时候，跟爹爹学过拳脚，可是却没大人的剑法这么好看。”
“呵呵。”裴玄景被他给逗笑，说道“那就让我看看！”
少年有些不好意思，可是看着裴玄景的目光，只能硬着头皮有模有样的打起来。
太祖长拳。
这是一门流传最广，也是大多数人用来打熬根基的拳法。
以裴玄景的眼光，自然看出来少年的招式中有许多错漏之处。
不过他并未开口，只是笑呵呵的等对方打完。
少年一套拳打完，满头大汗，通红着脸略带希翼的目光看向他，等待着他的点评。
裴玄景示意，“往后一点。”
等少年躲避开来，他将长剑归鞘，而后同样打起了一套拳法，赫然正是少年刚才所练的太祖长拳。
裴玄景的动作很慢，一招一式如同行云流水，带着莫名的韵味。
以他现在的境界来说，一法通万法，感悟武道真意之后，大多数的武学中下等武学他都可以很快的上手，甚至将其修习到一定的地步。
一般而言，到了这个地步宗师的道路也其实就是需要熔炼百经，开辟出属于自己的道路。
大多数宗师即便是掌握了上等武学或者绝世武学，也只会将其当做护身卫道之用，最终还是会脱胎于此，开辟自己的功法。
这也是武道传承一代代薪火相承，越来越兴盛的原因。
“怎么样？”裴玄景收拳后问道。
少年有些沮丧，“我打的比大人差得远了。”
“要是你能比得上我，倒是奇怪了。”裴玄景笑了笑。
然后开口道，“怎么样，想学吗？”
“想。”少年本能的脱口而出，却又想到叔父的叮嘱，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，“真的可以吗？”
裴玄景不知道少年的想法，只是道，“有什么不可以的，想学的话我教你，不想学的话就算了。”
“想！”少年果断开口。
裴玄景点点头，又听到少年问道，“那我可以叫你师父吗？”
看着少年乌溜溜的黑眼珠，满脸带着希望。
裴玄景知道他的小心思，可是接下来的话，打破了他的幻想，“不可以。”
“哦！”少年还是太小，哪怕有小聪明，可是失望的表情难以掩饰。
“不过你可以先叫我老师。”裴玄景突然又说了一句。
少年脸上失望的表情一扫而空，脸上带着惊喜，连忙跪下磕头，“庞弘见过老师。”
裴玄景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，任由对方。
这几天的时间他也查看过少年的武道根骨，也就是一般般。
和原本的自己比起来也就是半斤八两的样子，如果没有名师教导或者大机缘，可能也就是在武道第一境转悠。
不过对方的认真让裴玄景起了心思，他不吝惜给少年一个机会，就当给自己枯燥的武院生活找一个调剂品。
反正教授对方的时候，其实也是对于他一身所学的一个梳理，并非没有益处。
“你要是再继续磕头，我可就走了。”裴玄景看着少年，出生道。
听到裴玄景的声音，少年连忙站起身来，此时他的额头上都变得通红。
看着眼前的少年，裴玄景对他很满意，毕竟谁不喜欢老实人呢？
就当是莫名其妙的怜悯之心发作吧，裴玄景如是想到。
